鱼眠

【冻卡迪】巡昼（二）

·冻×卡×迪，非cp，解谜向，关于强者的惺惺相惜，致敬一下三位T0指挥，ooc是我的

·独立世界观，背景主页可查

·架空末世，有“主系统”的存在，“主系统”每天会根据个人能力发布任务；设定上三人都是对立关系，视角轮流，本篇：卡

·问题来自博弈论经典案例“海盗分金币”，我进行了改动；另，零和游戏：指游戏参与者单位总和为零，一方胜必有一方输的游戏

——于他自己，他得到过最高的荣耀，也坠落过最黑的深渊。

——他比任何人都要深知那惶惶白昼之下潜藏的罪恶和黑暗。所以即使他靠近它、甚至涉足它，却不愿成为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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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梦捡起印着“250g”的硬币放在凹槽里。

他抬头看了一眼倒计时三十秒的时间，注意到似乎倒计时进入到两分钟的时候就没有任何声音了。他试着咳了一声，果然，声波发散出去，只感受得到气流的微微振动，就好像受到了某种屏障的阻拦，迅速地被吞没了。

……也就是说，假如有某个人没有收到正确的硬币，在他等待死亡迫近的时间里，无论是恐惧或是坦然，是声嘶力竭的呼救还是阴森恶毒的咒骂，都会消失的干干净净，连同他所有恨意和遗憾，一起埋葬在地底。

再无抽身之日。

他不由得感到一阵胆寒。未知永远凌驾于已知之上，对他来说最难以接受的从来不是死亡，而是明知结局却不能改变的无力。

——“滴。”

——“‘密室’倒计时结束。统计本轮伤亡……”

卡梦微微的屏住了呼吸。他对另外两个人的选择并没有把握。不可否认，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上的交集很多；尤其是在那烦人而单调的联盟组织会议上，每次作为候选人发表经验时。在他的印象里，果冻总是有些心不在焉，有时候还非常不正经；而小迪总是表现出十分的认真，神色平和而坚韧。然而作为“最熟悉的陌生人”，他非常清楚那只是表面。

在心不在焉之下，或许是不动声色的狠绝；而平和坚韧之下，也决不会是亲善的温良恭俭。

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该具有什么样的品质？

他当然有发言权。抛却不必要的善良，将真心明码标价，铸就斩草除根的手腕；拥有成熟稳重的大局观、快刀斩乱麻的果断、强势而让人信服的压迫感——哦，是的，还有隐藏，别忘了隐藏。

隐藏自己的弱点，隐藏自己的情绪，把真实的自我隐藏在面具下。你能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，这不过是达成目的一个方式。只要他愿意，他也可以轻易伪装出迫真的模样，收敛自己全部的锋芒和棱角，刻意去展现他的厌恶或是喜爱。

他不在意三人是否都动了杀心。他担心的是如果少了人，这游戏也许会进行不下去。

——“……本轮伤亡人数：0人。恭喜三位成功通关‘密室’，本轮游戏中三位分数一致，故不予公布。请稍作休息，第二轮‘坠落’正在加载中。”

分数一致，不予公布？

卡梦挑了挑眉。按照主系统一贯的作风，它说的一致可不一定是真的一致。

实际上，作为一个根本目的是看他们自相残杀的致命bug，它很有可能只会对分数最高者公布真实信息。他几乎可以肯定，接下来的两关里一定有一个会以面对面的形式，进行一场胜负必定的零和游戏，让他们去你死我活的争夺。

它早早地在每个人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。用怀疑滋养、用猜忌助长；到最终破土之时，以鲜血浇灌。

前方传来一声巨响，伴随着地面的微微颤动，那面绘着画的墙向后翻转起来。他抬手拂了一下尘灰，视线模糊中，看不见墙背后是什么，却看得见翻转过来的那面亮起来一个屏幕，上面似乎有三个按键；同时左右下角各有两个方框，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摄像头标志，此刻显示着关闭。

他走了过去，清晰地看见按键上是三个名字——他们的名字。

——“……第二轮‘坠落’加载完毕。请三位参与者上前，选择一个人，在三个人都有人选的前提下……”

卡梦不等它念完，直接按下了“果冻”。

这点默契还是要有的。无非就是在三人互不相知的原则下，让他们自由形成一个闭环，最后按照这个闭环顺序进行某种游戏——直接按照上轮的联系就可以。

系统似乎停顿了一下。它可能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，因为按照初衷，这三个人可能对着屏幕一通乱点、可能互相大声叫骂，却唯独不应该在短短几秒内平静的结束，尤其是它未将规则宣读结束的时候。

——“……好的，选择完毕。”

然后系统报复似的在屏幕上打出一大段乱码，奇形怪状的符号和图案疯狂跳动，刺耳的声音在耳旁炸响；好半天鬼哭狼嚎后，才不情不愿般显出来一行字：请阅读以下故事，给出您的答案。

卡梦点了一下屏幕。

一个写着“5min”的黑色沙漏浮现在左上方。他再点一下，工整的宋体字在眼前缓缓展露的同时，里面的沙子开始了流动。

——“5个穷凶极恶的劫匪在银行盗取了100万回声。他们潜伏在遍布猛兽的荒原中，因为分赃不当而争执不休。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功劳最大，都不甘心只分到五分之一的财富。于是面临如何分赃的疑问，他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讨论，最终决定了这样一个方案：首先以抽签的方式给5人排序，我们暂且称呼他们为A、B、C、D、E；然后按照字母顺序，由第一个人来分配每个人所得的金额，如给自己（也就是A）50万，给B20万，给C20万，给E10万；最后进行投票。若有一半以上（不等于一半）的人不同意此档案，就拉出去喂猛兽，接着让第二个人来分配；以此类推。”

卡梦迅速读完题目，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着。他脑海里快速划过几种问题的可能性，这才又点了一下屏幕。

——“不考虑现实与否和其他因素，每个劫匪都遵循严密的逻辑，如果你是第一个人，为了得到最多的钱，你的分配方式是？”

——“给A（）万，给B（）万，给C（）万，给D（）万，给E（）万”

非常经典的命题。

如何作出得到最多的钱的分配方式？看上去似乎题目内的安排就非常合理：自己能独占一半的鳌头。但是别忘了隐藏条件，征得半数以上人的同意。

他们凭什么同意你的方案？你拿走那一半，他就得到五分之一、甚至五分之一都没有，好事全让你占干净了？

那么应该用倒推法，卡梦想。

首先我们要知道，这是一个必须“半数以上的人”同意的方案。所以如果ABC都死了，D来分配的时候，无论怎样，不同意的人都不会大于一半。那么此时游戏直接结束，全灭结局。

——所以关键就在ABC三人。

这时我们可以假设AB的死亡。由C来分配时，E应该知道，只要C一死，他一定是什么都没有的；所以只要得到一万，就足以说服他支持你。所以C给E一万，给D0万，给自己99万，游戏结束。

继续假设A的死亡。这时候场上四个人，B只需要拉拢两个人；C肯定是不行的，因为C就盼着他死，他死了自己直接独吞99万；所以他必须选择拉拢D、E；D在C的分配下得不到一分钱，而E在C的分配下只能得到1万；那么B的分配方式就应该是：给自己97万，给C0万，给D1万，给E2万。

然后回到最初——你是A。三比二的局面就是你的成功，你拉拢两个人就可以。

他敲下了最终答案：给A（97）万，给B（0）万，给C（0）万，给D（2）万，给E（1）万。

——“滴。”

——“回答正确。”

沙漏上的时间停在了1:29，随后下方的摄像头标志亮起，果冻和小迪的脸在方框里显现。系统没有感情的声音继续开了口。

——“本题三人所用时间一致，无法排序。我们将采用抽签的方式决定第一顺位者。”

时间完全一样：抛却思考和选择的时间，他们居然保持了几乎同步的默契。

本来下方的方框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高深莫测的笑，互相间有些嘲讽，暗暗地较着劲；可听到要抽签，果冻笑意一顿，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表情。

然而不等他开口反抗，屏幕前已经打出了“冻”“卡”“迪”三个大字。这系统甚至恶趣味地放起了好运来，让字符在光影里随着音乐一阵跳跃，经过“卡”和“迪”时几次欲停，最后众望所归的停在了“冻”。

果然。

不愧是联盟驰名龟苓膏。不得不说，这种带点运气的生死游戏里有这么一个“队友”，对他们简直是一种恩赐——两人都不厚道的笑了。

“……＊＊系统，针对我是吧。”果冻凶恶地戳了一下屏幕，在镜头里瞪了他俩一眼。

——“联系建立中……联系建立成功。”

没有任何预兆的，他们三人眼前的屏幕突然炸裂开来。尖锐的玻璃划过颈侧，卡梦挡住脸后退了几步，后背抵在了墙上。随后一阵烈风平地而起，席卷着石块和沙砾，使面前的墙轰然倒塌，破碎的泥砖向下坠去，露出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。

——“第二轮‘坠落’，正式开启。”

断裂的石壁前沿一阵轰鸣，灰尘漫天，朦胧而悠远。金属质地的平台升起，凸出来一黑一白两个按钮，闪烁着危险而引诱的红光。

——“你面前的断崖由此机关操控。两个按钮里黑色是‘Die’，白色是‘Save’；请三位参与者按照顺序依次上前，以任意方式坠落，由选择你的人按下按钮。若选择‘Die’，坠落者最终落到崖底；选择‘Save’，会重新回到这里。”

系统发音标准，语速很慢；卡梦借着它念规则的空当，小心地走到前沿，往下踹了一颗石子。同时他朝两边的残垣探了探头：除了黑还是黑。

他始终没有听到回音，但他肯定了自己的一个猜测。尽管听起来他们好像就在隔壁，但事实上这应该是三个独立而隔绝的空间，只是通过某种方式被联通着。他们始终被系统牵着往前走，其实一直没有机会交流环境的情况；如果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到那个“交点”，也许……一阵嘈杂扰乱了他的思绪。

烦人的电流声滋滋响起，房间侧面应声打下一个全屏投影。他回头看去，正是果冻。

——“那么有请我们的第一顺位者。你有三分钟的交流时间。”

卡梦收回神来，走到屏幕正前方。

果冻透过屏幕和他对视。卡梦其实不知道那算不算对视，因为他可能想到的并不是他，只是恰好盯着他的方向而已；但在某个交汇刹那，他看见果冻眼底闪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冷漠和炽热混杂的神色。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情绪，此时却无端的揉在一起；在那个眼神的最后，还有一点不易觉察的悔恨。

他看了很久，最后只问了一个问题。

“你不会让我死在这里，对吧？”果冻摊开手，脸上浮现出一个少见的、带着挑衅和恶意的笑，尾音上扬，用低沉的声音慢慢地说。

卡梦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。

但假若站在上帝视角，他就会发现其实自己这时的神色和果冻极为相似，除此之外还隐隐地跳动出一丝阴沉和愤怒。

——是吗？你觉得我不敢吗？

那就让他死在这里。他脑海里在叫嚣。让他死在这里，他讨厌别人对他露出的任何具有攻击性的表情；让他死在这里，一山不容多虎，就算出去了也迟早是隐患；让他死在这里，即使小迪会以同样的方式杀死他、即使结局是同归于尽，至少让去往地狱的路上不那么孤单。

果冻站在风口。他没有再回头，只是凝视着深不见底的黑暗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，表情从容而安静。衣角被吹得翻飞，他唇角抿成一线，随后闭上眼，展开双臂向下一跃。

卡梦看着那个背影。他看着果冻一点点被黑暗吞噬，这似乎与他过去的某个片段重合，他低下头，没有温度的手指在“Die”上方停顿。

接下来应该是身体落到地上、血液暴腾、骨骼断裂开来，沉重而剧烈的声音——系统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，它间接将一条人命扣在他头顶。但这一次，它算错了人性。

谁不懂得利益最大化？连动物都知道趋利避害；可惜人不是机器，人是有感情的。

——在过去的数年经历中，他见过亲朋反目、爱人成仇，他见过承诺溃散、高楼坍塌。于他自己，他得到过最高的荣耀，也坠落过最黑的深渊。

——他比任何人都要深知那惶惶白昼之下潜藏的罪恶和黑暗。所以即使他靠近它、甚至涉足它，却不愿成为它。

卡梦最终按下了“Save”。

系统不给他等待的时间，没有立刻宣布结局，而是催促他继续。

然后他看向自己面前的断崖。灯光亮起时他看见自己眼前打下了另一块屏幕，他在里面看到小迪的脸。

那是个有点像俯视的角度。他看见小迪微垂着头，瞳色极深的眼睛里有着一片同样望不到底的黑。他半边脸被建筑物遮去了光而沉没在阴影里，神色晦暗不明。他抬头看了卡梦一眼，好像在无声的讥讽，又好像只是在平淡地问好；只是寒辉映在他眼底，略带出了些怜悯。

卡梦知道他无法左右小迪的想法。

他向前走去。

确实太黑、太深了——希望落地的瞬间感觉不到疼痛。他想，算了，如果这就是结局了，那就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丝体面吧。

他选择以最直接的后仰迎接死亡——

风。

风。

风。

……

在冰冷而不知吹往何处的风后……

他又落到了熟悉的地面。